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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的字体演变
文字与笔画
文字，作为传达信息的手段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对目前使用的文字作区分的话，大致可分为两种：1.通过字母组合表达意义的表音文字2. 通过符号组合表达意义的表意文字。一般而言，表音文字以音素，音节为构成单位，通过有限的声音符号（约100种左右）来表达意思。
由于声音符号数量有限，人们还通过组合各种符号（后被称为“文字”）传达意思，便产生了表意文字。由于古时只能通过手写方式来记录各种符号，因此易于书写的线条（后被称为“笔画”）就成为构成大部分文字的基本要素。一组表达特定意思的字符集称为“词”，由词组构成线状结构句子。通常一个句子由一组水平排列（如英文字母）或垂直排列（如古汉语，古日语）的字符集构成。一般而言，文字做横向排列时，垂直方向笔画文字更易于排版和阅读。相反，文字做纵向排列时，水平方向笔画文字占优势。如图1所示，把两种笔画构成的符号分别作横向和纵向排列，可以发现上述不同之处。汉字大多由水平方向的笔画构成，是因其更适合过去的纵向书写方式。
图1：横向书写文字与纵向书写文字
从甲骨文时代起，随着汉字作为积累知识，传达信息的手段在社会上广泛使用，文字的字体也逐渐规范起来。众所周知，最初的文书是写在木片，竹简上面的，因此纵向书写文章成为那时的规范。
汉字普及以后的大部分期间内，文字的表现方式是通过人们手写单个文字来记录信息。随着信息传达量日益增多，文字的字体风格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书写简便，并且易于阅读的字体。西欧及中东一些国家使用钢笔，金属笔等硬质书写工具，于此相对，东亚地区传统使用柔软的笔具。柔软笔具运转自由，但同时对于专门使用者的（古时称为“书记”）技能要求很高。随着文书作为传达社会信息的手段在社会生活和管理工作中被越来越广泛地使用，阅读者的数量慢慢超过书写者的数量。因此，让读者赏心悦目的字体是很重要的，有此特长的人士，自然很受众人尊敬。由此，书法作为众人喜爱，独具魅力的文字表现形式之一发展，盛行起来；在欧美地区，为了保持圣经，法律文书等文章的权威性，Calligraphy亦盛行一时。（Calligraphy一词现在包含更广泛的意义，通常指使手写文字具有观赏美感的独特造型艺术手法）
从书写文字到阅读文字
长期以来，毛笔是东亚地区的唯一书写工具，而且由于文字形体复杂，种类繁多，能够书写文字的专门人士有限，书写记录效率尤其重要，后来，汉字圈中出现的行书体和草书体就是为提高书写效率而创造的字体。这两种字体大约出现在中国的后汉时期。
起源于中国的汉字，自19世纪以来，为便于更多的人士使用，字体被简略化，从而产生了日本的“新字体”，中国的“简体字”。那时，纵向书写文字还是主流方式。随着技术的发展及知识的普及，人们追求更广泛的文字记录方式。同时，随着文字被越来越多的人使用，文字的使用范围也扩大了。
近代以来，随着印刷技术的普及，字体的意义不仅仅对书写而言，其作为面向阅读者的视觉设计艺术而倍受重视。基于现时阅读者的数量远远超出书写者数量，这种相应的转变是非常自然的。同时，书写手段在当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由转动笔杆变为敲击键盘，甚至有时可以通过电脑自动记录下口述内容。
我读过一些让纵向书写文字看起来美观，并易于阅读的规则，其中一条就是“文字重心应沿垂直方向整体排列”。 （参见佐藤敬之辅所著“文字的设计”系列 日本丸善出版社）一般的印刷字体也遵守这个规则。书法作为一种纵向书写观赏艺术，一定是遵守这个规则的，从而带给观者美的视觉享受。我在后面的图3对此规则加以说明，其中重心符号●表示每个文字沿垂直方向排列时的重心状态。
国际化影响与面向读者的字体
随着信息全球化共享趋势，为了把文章信息通过不同的的语言和文字向读者传播，有必要统一文字编排方式。日本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逐渐由纵向书写向横向书写为中心转移，这期间字体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中国以更短的时间完成了这种字体转变过程。新中国成立后的1950年代左右，报纸，杂志以纵向排版为主流方式。就在同一时期，中国开始普及简体字。毛泽东主席书法技艺精湛，对简体字兴趣浓厚。毋庸置疑，简体字是基于草书特点设计，适合书写的字体。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马”字。如图2所示，旧体“馬”字10 画，新体“马”字只有3画。从1950-1960年，文字的设计在普及横向书写方式的过程中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图2：旧体字与新体字的区别
前不久，我拜访了号称中国发行量最大的《中国青年报》报社，对照了1950年-2000年以来报纸中新旧字体的变化，并把对比结果作成了图3。
图3：由中国报纸看字体的演变
通过图3，可以对字体变化规律做如下概括：（图3中，红色方框表示各对比字体的外接方框，红色●表示各字体的重心位置所在）
1.适于纵向书写的字体用于横向书写场合，文字重心不在一条直线上，呈现不规则波纹状。如果使用简体字，这种现象字尤为明显。图3最上端左侧的“什么”二字可为明显例证。但是近年来，这种现象已有所改善。
2.书写字母文字时需沿着各文字外框的水平线方向整体排列。而旧体汉字则不受此规则限制。如图3所示，第三行的“正”字可扩大外接方框尺寸使之与相邻字体大小一致。
3.旧体汉字中，水平方向笔画相比垂直方向笔画细长，这种现象在新体汉字中不明显。
4.整体而言，近年来的字体呈纵向延长变化。
在正式采用简体字不足50年的时间，几乎所有印刷物均采用横向书写的中国，当今字体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并被不断改进，这种趋势今后仍会继续。长此以往，新式汉字字体将不再适合纵向书写方式。
另一方面，日本的大多数印刷从业者，认为日语纵向书写方式更适合页面编排。作为日本一家曾经发行量最大的通俗科学杂志－《科学朝日》杂志社曾尝试把纵向排版改为横向排版，但是激起读者强烈不满，杂志社立刻改回原状。时至今日，纵向排版仍然是日本报纸的主流方式。可以说，日本出版界仍然对纵向排版设计情有独钟。
日本另外一家报社－《朝日新闻》在上世纪70年代采用电子编排技术后，缩小了印刷字体的纵向尺寸使之更适合纵向书写方式。的确，与过去的字体相比，改变后的字体更适合纵向编排，更易于阅读。《朝日新闻》字体改革后，其它出版社也纷纷效仿，采用这种字体。
汉字字体的发展趋势
2006年春天，我漫步在北京接头，各种各样的户外广告字体映入眼帘。（见图4）尽管我收集的样品数量有限，但汉字字体的变化趋势由此可见一斑：汉字方块化定型，即字体在一假定的方框内扩大或缩小尺寸。如图4所示，2002，2003，2006年的字体为适用横向书写，字体变得纵长。2006年某施工现场的看板，为了让行人从侧面观看，特别采用宽幅字体，设计别具匠心。
图4：中文户外广告字体的演变
最新的文化通常首先出现在艺术领域。在艺术家竞争激烈的北京，一幅前卫书体写成的书法作品（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引起我的注意。（见图5）该书体笔画布局囿于方框，笔画纵横比例大致相等，乍一看来，违背上述佐藤敬之辅的“重心垂直整列”规则，其实是借鉴了欧美风格的外接方框水平排列规则。而且这种字体似乎纵横书写皆相宜，显示了未来字体的发展趋势，意义深远。如果横向书写文章成为将来的主体，那么有必要多加重视垂直方向笔画文字。
图5：近期的书法作品例 (中国河北省承德钱利群创作)
后记：本文章的取材得到了理光软件研究所（北京）有限公司的惠梅大力协助，在此深表感谢。
此文来自理光的专栏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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